桃花扇 - 一概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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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镜立在桌上,镜上映一张艳丽人面,却无搔首姿,眉目,反倒面目生寒,周冷若冰霜,宛若一块冰块造就的人。雕细琢,然而毫无生气。

    这与从前低眉颔首,拘谨腼腆的样,到底是很不同了。

    指尖轻柔抚过镜面拱起的那面,他定定的望着镜那副面容,面孔半明半昧,日光映在那半边脸上,他便抚上那半张脸,今日温度刚刚好,照得眉梢角亮堂堂的,好似全然沾满意,连一暗龌龊都没有。

    这样截然相反的模样,放在从前,不论是他,任是谁都不会多看上一

    可这是一张多丽的,枝墨角那,悠悠的想到,即使过去千年也不会腐烂。

    第一,总归是要看到这张脸的。

    为从妖修成人,他经历了五百年修行,每百年一次的蜕大劫,每五十年一次的炼小劫,次次风雨难测,危在旦夕。

    最终,不就是为了要修成这张人么……如今既已修成了,就该像人族那些修的一样,将修仙放成大事,心无旁骛的修炼。

    但枝墨如今坐在这里,坐在那个人现在的寝卧里, 他望着镜那张脸,是丽的,熟悉而又陌生。

    好几次心生起就此离开忘掉前尘的想法,每一次都快升到间,他都快要起别,每一次,那恨意就又涌了上来,柴烈火,燃势汹汹,烧得他几肝胆俱裂。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要捺住那些恨意,烈的耗费神过后,一回神,居然发现自己依然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谁可知恨一个人究竟能恨到何地步?

    恨不得扒,吃放血,那是一恨,可对枝墨来说还是浅了。再扒,始终不过之伤,就算把血都放净了,他回换个照样活蹦无关要,修仙之人,谁人看重之伤。枝墨不要这恨法。

    他要的,是让那人活活痛到心神俱碎,见所着之人受尽磨难再痛苦死去,要让其受尽魂魄淬炼之苦,再魂飞魄散。

    世间最痛苦的状态,不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如此岂不哉?

    他喃喃起那几句诗:“彩云易散琉璃翠……”一边似有若无打量着镜的面容,冷漠的仔细着来回观察,如同一个彻彻尾的陌生人,披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给人的觉似乎哪里分裂开来。

    他看着那镜,镜是好镜,历来凡人界的事以巧细致名,这铜镜也如此。应当是这屋原主人钟事,不沾染一丝尘埃,想必日日勤于拭,心保护。

    这镜,让枝墨恍惚想起,很久以前,他们曾一起去逛过凡间。

    凡间与修仙界是不一样的,都不一样,堪称截然不同。

    那人从小就在宗门里,从未过远门,他则受家族亲友呵护,也从未走过稍远一的路。二人都受尽,一可辨的满心满的天真纯稚,在这纷里可谓天之骄,一路顺遂至极。

    而彼时他们已私定终,互相结成侣。

    那凡间有个卖镜的商贩,见他们二人依偎在一起,目光时不时亲密相对,便自作聪明:金鹊铜镜可分为两半, 夫妇各执其半,可作定;倘若夫妻二人比金,却遭时逢世互相离散,日后可凭此镜寻找对方,亦是象征破镜重圆的好兆……

    虽不全是什么好话,但枝墨着实喜那句比金,放在凡间便是凡人夫妻恩两不疑,从生到死,执手一人。

    那个人便送了他一面镜,边沿雕刻银纹路,背面则刻着两只金鹊鸟,颈缠绵,着实是恩缠绵,恩两不疑。

    时值年初,凡间街边灯火通明,照亮夜空,挂上灯笼,系上彩绸,家家门前都有一盏红灯笼。小孩彩灯执手,嬉笑怒骂,一些大人聚在一喜笑开颜,随恭迎逢和,闹,少不了人。

    人影憧憧里,他握他的手,温,连他低看自己的里,也如被搅了涟漪的,四溢的

    他们还去了一正成亲的人家里凑闹,新娘披着红盖羞不已,半天不了喜轿,被新郎一把背起在惊呼与笑声去拜堂。

    拜天拜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礼成,便送房。

    但这样的好始终短暂,弹指一瞬。凡人一生不过百年,将来总要面临生离死别,何甚如容颜变成暮年老妪,怎能抵得过时间?那新婚夫妻妾意,不尽的柔意,怎知日后新郎不会见异思迁,移别恋,那新娘不会心字成灰,早晚得另寻郎。

    等闲变却故人心,只不过是人心易变,

    凡人尚且如此,何况修仙之人。更何况他们呢?

    世间好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忽而一笑,嘴扬起,霎时开,冻河解冰,连那早先被冻住的眉梢角也慢慢沾染上了缠人风

    他人般温柔地慢慢抚摸那镜,边摸边笑,哈哈笑着,实在不可自抑。

    “……果真世间好。”

    枝墨倚在凭栏上,望着不远正在练剑的得来,白衣黑发,剑势如风。

    眉目冷淡,仿佛从来里只看得到那一把剑。

    枝墨垂,掩住眸底暗沉沉的一片。

    “……枝墨友?”

    枝墨抬起来,看着得来持剑向他走来,睛望着他,得来似乎有些难于表达,他罕见的犹豫一,才说:“你好像这几日不太好,是不是修行了什么问题,我见你气有些差……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

    这些话说的得来难受不已,一说完他便立闭嘴,等待着这位曾经侣的回答。

    枝墨目光落在得来毫无表的脸上,微微轻颤的薄薄心却讥讽不止。

    他却说。

    “没什么大碍的,我只是想起了些从前的旧事,见到旧人后,一时难以自。也许时间过得些了,会看开,现只希望君多给枝墨一些时间,与从前个了断。”

    得来顿了,看向枝墨微微垂密如蝶,一扇一扇的,微乎其微,得来竟从上面看光来,他心顿时有不好受。

    那日回少骆峰后,他便与枝墨说清了,前尘旧事,一概成空。

    得来不会再续百年前那段未断的孽缘了,放到现在于于理都不合,已经错过了,既然已经忘了,就让它过去吧。

    然而说得再好,得来心也复杂难堪,人总得向前看,修修得是不回,他是个修人,心却总像是个凡人。对不该动的人动,错误时候还不抑制自己,他怎么能修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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