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 - 33 卖shen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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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栎总能清晰地分辨自己在梦境还是现实。

    比如现在就是梦里。

    他日复一日着这个梦。

    是哪一年他记不清了。只知有这样一年夏天,爸妈开车载他沿着速一路走一路玩,目的地是一座滨海城市。像这样的旅行对他来说太难得。大约因为太过兴奋,白天他胃大开,吃得太多太杂,刚到地方的第二天晚上就犯了胃炎。

    那天肚很疼,也很难熬。晚上的输室人很少,静悄悄地。他就这么蜷缩着窝在母亲怀里。母亲有节奏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后半夜父亲在楼买了腾腾的糯米果来换他母亲。

    这些画面成了他对父母最后的柔记忆。也成了他往后多年总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梦镜开始扭曲着晃动。父母也像影般后退着拉

    他的梦境总是这样结束。

    红蓝的光线、刺耳的警笛和亮白的手铐。

    盖白布的母亲和被押解着走远的父亲。

    其实从没拥有过的话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就是因为有过、受过、还记得,所以只剩自己在世上的时候才会这么难捱。

    谈栎蓦然睁开睛。

    他极速地息着,大幅度地鼓动。上的病服已经彻底被汗浸透。

    因为时间趴睡着,两条垫在脸的胳膊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

    谈栎调整着呼,侧过躺了一会儿。

    然后他慢慢爬起来,坐在床缘边上。把床柜上的咕嘟咕嘟全

    他在医院已经住了两天,第一天午就能正常走路。只是他总觉得没打采,提不起劲,所以大分时间都趴在床上,无所事事。

    昨晚周钦沂的秘书来过一趟,拿来一份新的合同,他还没签。合同甚至没写到期日期,一切解释权归周钦沂所有。其实就是一张卖契而已。

    他刚把合同放屉,孔圆和仇赫就拎着来。他们刚班,特意来看他。他拜托仇赫给他在楼买几便宜的换洗衣,仇赫买了三,没收他钱。

    公司的人都知谈栎辞职的事儿了。孔圆提了一嘴儿,但没细说。她看来谈栎心不好,疲惫的,所以没坐一会儿就拉着仇赫离开了。

    谈栎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净衣服。

    那天救护车把他送来的是一院,外婆住院的房间就在自己楼两层。

    电梯人满为患,他顺着楼梯慢慢走去。

    外婆还在睡觉。她虽然况仍不太稳定 ,但比来时已经好了很多。血透并发症让外婆的心脏和血负担都很大。脑有几条细小的血有栓况。医生不建议手术,说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怕老人家抗不过去,还是优先保守治疗。

    这层护士基本都认识谈栎,见着谈栎之后就拿着缴费清单跑来:“谈先生,上个月费用还没缴呢,周先生没来,你看是你来缴还是等他?”

    谈栎愣了愣,这才想起以前他一来医院就忙着照顾外婆,缴费的事儿好像的确没让他经手过。

    他接过单:“我看一。”

    缴费清单的数字让谈栎瞪大了睛。

    他往上看着细项。单人病房一天2500,还有各项检查及药品,当然还有透析费用。

    光一个月的医疗消费竟然快近12万。他知周钦沂拿到的特效药要一万多一盒,那是他从自己家医院拿来的,还没有算在缴费单里。

    他的手有儿发抖:“你们这里……普通病房一天是多少钱?”

    “普通?”护士有儿疑惑地看着谈栎,“六人间吗?120一天。不过环境肯定是跟老人家住的不能比的。”

    “不是,不是六人间,三人间呢?”

    “三人间五百一天哦,我们还有两人间,是一千二一天。”

    于是谈栎不说话了。他知外婆一个月的医疗开销会很大,普通的工作完全不可能负担得起,也知生病到后期就是拿钱吊命。舅妈的父亲前两年脑溢血,就是没钱治病,连医院都没送去,躺在家里两天就没了。

    可他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就需要这样的天文数字。

    十二万。

    以前他在仓库就算不吃不喝,赚十二万也要整整两年。

    连三人间都是他承受不起的价格。

    虽然让外婆去住普通病房外婆也不会有怨言。但已经住了这么久单人间,谈栎也舍不得外婆再去吃苦。

    谈栎无奈地塌着肩膀。他的脸颊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受到羞愧。

    这样一边消费着靠自己一辈都消受不起的东西,一边觉得自己被周钦沂包养是件耻辱又污秽的事儿。就好像他明明已经了婊,非要给自己立个贞节牌坊。

    明人都知他的这些是怎么来的,连面前的护士都知他大概是付不起医疗费的,要钱得找周钦沂。

    只有他还在觉得难受,觉得别扭。好像自己有多不不愿,全因被迫。

    他一边享有着周钦沂带给他的便利,一边又要骂周钦沂不知廉耻。到来其实他才是那个最恬不知耻的人。

    他陪再多客,开再多单,谁会给他一个月十二万来作医疗开销?其实他最清楚他想要的东西只有谁能给他,他只是碍于自己最后那儿可怜的尊严抵死也不愿承认。

    他多糊涂,以为自己挣扎着什么就能光明正大摆脱周钦沂。其实他的那些事,在周钦沂看来估计就是个笑话。他拼死了也拿不到的东西,周钦沂挥挥手玩儿似的就能给他拿来,他凭什么要求周钦沂把他当个人看?

    他跟周钦沂面前横亘的不仅是金钱的差距。更是一条阶级和特权的壑。

    一个天生就站在云的人和泥里大的野小孩,谁也理解不了谁,也别妄图谁能理解谁。

    周钦沂是应该带着傲慢和脾的,他的顽劣和嚣张都是理所应当。谈栎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识好歹的蠢材。也许周钦沂看上自己才是自己撞上大运。还愿意跟自己续约也只是一时上火脑袋不清醒。

    他早就应该安分一,向着周钦沂摇尾乞怜。

    可等到周钦沂哪天真的玩腻他了怎么办呢?

    谈栎不知

    来去都是死路一条,甚至连扇窗都没有。可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办呢?除了跟周钦沂把这个包养游戏去,还能怎么办呢?

    “谈先生?谈先生!”

    谈栎回过神来,小声“嗯”了一声。

    “我要去那边给老人家们测血压啦,这个缴费单您先收着吧,等周先生来了再缴也没关系。院关照过我们会帮您好好看顾老人家的,你放心吧。”

    “……谢谢。“

    “还有,谈先生。这边特效药还只剩一个星期的用量了,医生建议这个药在完全稳定之前还是不要停掉的,不然很可能会反复,你记得提醒周先生再带药来,我走啦!”

    “好的。”谈栎勉笑了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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