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仙 - 分卷阅读71

    磕破了。史思明放狠话说，攻陕州再砍你这獠。细作把这消息带回唐军，羲岚看着只觉得分外耳熟，想史家父这一戏，跟袁绍和许攸的恨仇略有相似啊。于是，在这月黑风夜，她与河泰派了细作乔装潜敌军阵营，与史朝义密谈俩时辰，大赞他额心有日角，乃帝王之相，有一计可他助称帝。史朝义喝：“鼠辈！我史朝义为死孝，为臣死忠，怎能听尔等谗言，效仿安庆绪，图谋不轨，有僭越之心！”然后，他把史思明砍了，用毡毯裹着尸，偷偷送回洛。

    这事说明了，历史总是重复的，人丑还是要多读书。

    史朝义确实比许攸狠得多，但能被人借刀杀人的人，脑很可能也不会太好使。宝应元年，大唐新皇继位，派手颇好的朔方健儿、回纥兵北征，收复洛，得史朝义在华夏版图狼奔鼠窜。第二年，史朝义逃回范，属统统摇白旗，他走投无路，在范城外树林找了一棵槐树，脖一挂，两一蹬，结束了七年两个月的安史之。

    蓟北收复，朝廷犒劳三军，重赏兵将。举国上一片呼，杜甫代表离失所的唐人发表战后言“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狂”，带着老婆穿过巫峡，回归洛。羲岚也跟着家人一同返回安，一路上面带微笑，足踏祥云，飘飘然有释迦牟尼之姿。

    战争结束确实舒，战后之事便没这么愉悦了。譬如河泰的事。他在刑期化为原貌这笔账，仙界可都记着。他也知仙界都记着，所以自甘去了仙界极西领罚，只盼日后黄泉、上奈何桥，能与阿妮蛮重逢。

    回归安后，羲岚发现，以前王孙公在街上骑，故意碰的是羞娘，不叫夏紫薇，便叫秋海棠；现在碰的是老，不是死，便是病残，不给几百贯钱他决计不肯矫健地爬起来。为了不跟老们产生太多的与恨，王孙公们都换掉了紫骝、大宛等名牌，摘掉了金鞍玉勒，恨不得骑骡上街，连带影响了衣肆、鞋肆、帛肆、茶肆、酒肆等等的生意效益。久而久之，这安的“胡气”自然也少了许多。

    造成这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安的价调整略大，连盐价都从天宝年间的十钱一斗，涨到了两百多钱一斗，赋税还得有吓人。除了吃盐要盐税、喝茶要茶税，连喝酒也变成了限量的，还得个酒税。奇奇怪怪的税如雨后笋，让老百姓们到压力山大。搞不好以后敬酒要个税，吃饭要个膳税，蹲茅房要个厕税，死人要丧税，服丧完了要除税，友要友税，友税还得分个执友税和游税，打呵欠要个欠税，伸懒腰要个伸税，天亮了质明税，天黑了晏朝税……皆大喜。这税来税去的制度持续了几十年，只苛不缓。打个比方说，后来柳宗元被贬谪到永州当司，遇见了一件神奇的事。因为朝廷需要某毒蛇的药材，若有人这药材可以免赋税，但可能会被毒蛇咬死。柳宗元听了很气愤，捕蛇人却说我这样好的，总比赋税被穷死饿死好。我们村儿的人都税死了。于是，柳宗元对自己的人生与智力产生了质疑，他作为当代一文豪，竟找不到言语反驳捕蛇人，只能留一串省略号。

    郭仪在安史之立剖符丹书之功，在军绝甘分少，能得士卒之死力，即便李广、卫将军再世，也只能与他平分秋。不久后，他娶了兖州府君之女王氏为妻，天封之为霍国夫人。羲岚参加了他们的婚宴，在婚宴上遇到了郑蕙，她已嫁人妇，夫君正是天宝年间上元节的包胡服公，这公如今是郭仪的僚属，导致她十分羞见当年被她贬得一塌糊涂的郭仪。与羲岚重见，她先是惊讶羲岚容貌未老，又暗怪羲岚不懂珍惜。羲岚笑着送上贺礼，只在房之前，对郭仪拱手了一声珍重。结束了一堆安的破事儿，她乔装行，开始了她游山玩、四海为家的人生。

    黎明临行之前，羲岚骑在安城门稍作逗留。城鼓声起起伏伏，安仍旧是五剧三条控三市的安，有千骑金吾，红尘佳气，玉辇络绎向侯家。前的景象与过去何其相似，又是何其不同。她想起天宝元年，她曾跟在叔叔后，骑行在黎明的安城。那时，街坊间现了芝麻饼胡商、与平康名惜别的风诗人、参加科举留宿崇仁坊的雅士、备货去西市买卖的豪绅……东西南北四侧各自三城门缓缓打开，东土金光渗帝都，唤醒沉睡的龙。一百一十个坊被街切割得方方正正，每条街有五分之一个坊宽，街旁的排都犹如河。不论过多少年，东西市总有龙衔宝盖朱画阁，富贵狂夫七香车，有王孙公携仆，骑骏，走在繁华的街。那时，大明是一颗璀璨的东北明珠，在金光的照耀，护佑着千古帝都。随着旭日升，都城面貌愈发清晰，跨城门的西域人睛也睁得越大，写满了对世界第一国的憧憬……那是全世界最大、最繁荣的帝都。那是大唐的盛世，从今往后，不复重现。

    李白在宝应元年便过世了，葬在了当涂县龙山东麓。当时，只差一年就能等到安史之结束，江山重回大唐李氏怀抱。但回思大唐今日景，似乎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去李白坟为他上香时，羲岚又觉得登龙山有意趣。如果人死也能分个好坏，那李白算死得好的。

    这夜，羲岚又在纸上画了当年洛故人梦的仙人。他没从画现，却现在了她的梦。他自月走，披了满肩光华。当她看见他的那一瞬，并没有去多想，这翩翩仙尊的影，究竟是梦的昔影，画的幻影，还是良人的影。她只知，即便是开启了盛世的玄宗皇帝，一生始于辉煌，终于寂灭，也都不过弹指一瞬。然江山如烟，霸业如梦，历经转烛万事，看尽月风，都不过是为了这千年一次的月相会……

    画杏画桃画碧山，初杏落坠画仙。

    画诗画酒画车，献酢车凤阙丹。

    东市骈阗禄士，西市拂来富贵缘。

    乌衣巷和风过，猎雕鞍故友迁。

    世凄凄雪海烟，丰功百岁恁堪言？

    杨妃闭月何同罪，圣驾孤鸾落世焉。

    尚有文君哭茂女，松萝被妾牝玄间。

    安得抱相思叹，再会七生梦见怜。

    岁岁安并，千秋盛世北川。

    朱颜雾鬓烟消墨，浅笑桃源画里仙。

    第33章 第十五幅画 桃源事

    元和二年，白居易新炉的力作广传于大唐，其“在天愿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