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离开秦家之后，大都要回娘家，然后重新嫁人，但是梅娘都不行。
前几年一场大汛，淹死了梅娘家里的一双父母以及那个即将成家的弟弟。
娘家没了，如今婆家也不要她。所谓好事不
门，坏事传千里，她这样丢了贞洁的女人没被浸猪笼就不错了，要想指望其他，难上加难。
乐巷距离秦家不足两条街，一片简陋廊房，住的人鱼龙混杂，自梅娘主仆的
车这
停
，街上擅嚼
的女人们便将这件事传了个遍。
这厢三两个女人们攒在一酒馆铺
的柜台前嗑瓜，一面觑着隔
那两
人影从车上来。
“秦家也是大不如从前了，养一个通
的婊不如把银
在要
之。”
“听说秦家大小
喜
她，八成是恼羞成怒了，啧啧，连名声也顾不得就把人赶来。”
“女人都能当家了，规矩都没了，还要什么名声。”柜台后的王大娘说罢，将瓜壳扔台面上，便赶人：“去去去，还得
生意，都回自个儿家吃去。”
女人们悻悻而散，可风闻却并没有结束。
这日夜里，王大娘这里喝酒的男人们便都一一问起隔那位
的姿
如何。
“秦老爷看女人的
光真是一绝，怡香院的柳娘听说也是被秦家赶来的，我前日去瞧了一，啧啧，姿一绝。”
“难只是瞧？”
“好看的女人我可睡不起，可惜那么漂亮的女人了
女。”
“漂亮的女人你夫人你踏实？别成武二郎了。”男人喝一盏酒，猥琐窃笑，“王大娘，您隔那位姿如何？也是秦家来的，想必……”
“人家大门不二门不迈，我哪里知她的模样。”
看似循规蹈矩的潘金莲那才勾人魂。酒兴上
的男人们益发心
难耐，便上隔哐哐地拍那摇摇
坠的木门，嘴里喊着：“娘！娘打死了小人，也得个好！”随即众人都哈哈大笑。
这是《金瓶梅》
，潘金莲与西门庆私会、西门庆说的话。龌蹉之人看
书，可梅娘哪里知这个，只听觉这话轻浮万分，又是接连声打的门响，主仆二人依在一起，吓得不敢动弹。
直到一个同样醉醺醺的男声来驱赶了他们，二人才敢收拾睡。
只是廊房实在
，夜里睡在榻上，
上却觉万般虫蚁爬过。那
恶心的
觉，就像男人的手，让梅娘反复想起被
的经历。
想起她是如何向一个不喜的男人委，如何向那个男人张开
，如何被
着
反复撕扯，被羞辱，被拳脚相向。她
的人又是以如何的神看她，如何关她禁闭，如何嫌恶她、带走她的孩。
「我暂不想你的那些腌臢事污了我爹的灵枢，你不要不识抬举，非
我撕破脸
不可。」
阿雍厌弃她，嫌她脏，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没有人不觉得一个大家族的寡妇应该为死去的丈夫烈守贞洁。天世人如此，梅娘亦
知此理。
梅娘从小被教导三从四德，
秦家当了童养媳之后更甚。在这些事
发生之前，她甚至在秦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好了为秦家那孱弱的二少爷守一辈活寡的打算。
她这一辈一就能望到。只是秦华的现打
了一切。
她已没有家，也没有容之，只觉生活一日比一日更加无望，不敢门，不敢见人，亦不敢面对世人的指指
，行尸走
一般苟且偷生着。
鸳鸯看着心如刀割，却是毫无办法。她只是丫鬟罢了，不了主。
直到一日早上，她们这座小庙来了尊大佛。
昔日秦家妾室柳氏依旧风光打扮，院外甚至还侯着一位随行的小厮。她笑着看向梅娘，柔声婉转：“梅娘，你我也算是几年的老朋友了，怎么也不来看我？”
梅娘披着衣服从屋里来，脸苍白地：“不好意思，我并不知你也在……”
她却蓦地大笑，“我还以为我当女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鸳鸯讽刺：“柳姑娘的事确实人尽皆知，只是我同小都是女人，不好去那地方。”
“那地方……”柳氏眸带受伤，“梅娘，我还以为我同你是同病相怜的。”
“不是的，只是我……”
“被赶秦家后，我被拐骗到了怡香院，我这一辈都被秦雍毁了，我恨她！”她似
的双眸带上了狠戾，“梅娘，你我也算落难妹，你能不能帮帮我，那黑窑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你看！”
她抓住梅娘的手，似慌似乞求地将手臂上、上的伤尽数
来，“那些男人简直把我当作畜生折磨，有时我甚至要同时伺候三个男人，梅娘，求你了，你得帮我，就算是看在大元的份上，你也得帮我……”
女人脆弱的一面稍微开了个
，便止不住地倾泻而。她埋脸去，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我不想死，可是我又不知该如何活去，再这样去……这样去的话……”
大元是梅娘胞弟的名字，而她弟弟那个即将过门的良
便是柳氏。只是命运
人，那年大汛一连冲毁了几个村，柳氏侥幸活来，却是家也散了。后来沦落风尘，凭借
艳的容貌才被秦老爷纳作小妾。
不过等她们在秦家重聚，这位她曾经的准弟媳已经
大变，颓唐沉醉在虚浮的荣华，好似彻底忘记了她。
这夜，梅娘在家人的灵位前跪了一夜。
三个灵位布置在昏暗阁楼的角落。烛火轻摇间，她想起她的弟弟说：「，我和凤英快要成亲了，你能回家么？」
「，你都不知，凤英大之后可漂亮了，能娶到她，简直是我的福气。」
「等以后我和凤英有了小孩，该叫什么呢？」
那年弟弟千里迢迢来江南看她，挂在嘴边却全都是对柳氏的喜与对成家的向往。
都说如母，她那个弟弟是她这一手带大的。在外人看来，她与柳氏实在没什么
，只是她已经心如死灰，如何还能睁睁看着昔日亡弟的人也如她一般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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