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觉得，留在
家，你那些庶
们，会在你年老之后照顾你吗？”陆裳问。
冯夫人闻言嘲讽一笑，“自然不能。”
“是啊，纵然是亲生女，真正侍奉床前的，又有几人呢？恐怕还不如
边的仆婢贴心。”陆裳说，“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我陆氏祖上？”
冯夫人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也提起几分兴趣，“这倒是不曾。”
“我家祖上本不姓陆，后来被过继给了一个从
来的老宦官，这才承了陆姓。”陆裳半
没有遮掩家丑的意思，“家祖本来贫困，正是靠认了这个爹，这才能
妻
妾、读书识字，甚而靠对方的人脉
朝仕宦。所以纵然没有血脉亲缘，也同样尽心奉养对方终老，纵然老宦官卧病在床，也不敢有半轻忽懈怠。只因他活着，就代表无数的人脉关系，能带来
大的利益。”
她的意思，冯夫人听懂了。
归
结底还是要自有价值，能带来更多的利益，自然会有人围拢上来奉承。
想当年，晔还需要勋贵扶持着往上爬的时候，纵然与她的关系淡淡，可后宅之，那些妾和她们生的庶庶女，哪一个敢对她有半不恭敬？就是如今，若她这个嫡母能保他们风光仕、为官作宰，只怕都会争着当孝。
“可是我一介女
，如今已经是这样的境况，自都难保，还能有什么价值？”冯夫人闭了闭
，低声喃喃，像是问陆裳，又像是自问。
手背忽然一
，是陆裳握住了她的手。
冯夫人睁开睛，就对上了陆裳仿佛闪着光的睛，“本来没有，可是现在，我们有另一条路可走。”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问，“什么路？”
“通天的路。”陆裳坐直了，面上
几分意气风发，“以前，女人只能被关在后宅里，但现在不同了。皇后在，一定需要许多的助力，夫人您既然无
可去，为何不伴驾？”
“我能
什么？”冯夫人忍不住问。
陆裳轻笑，“那就太多了。您知
，殿
如今最大的弱是什么吗？”
冯夫人想了一会儿，还是摇
，“我想不到。”
“是她在庆州二十年，对京的局势，尤其是各大势力之间盘错节的关系，全然不了解。”陆裳说，“而这些，不正是曾经在家过四十年当家主母的您，最
通的吗？”
冯夫人的心
猛地加快了一瞬。
她完全明白了陆裳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才难以遏制那
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激动与澎湃。
哪怕仅仅是想一想那可能，都能让她浑颤抖。
——那是因为畏惧，更是因为不断从
滋生来的野心。
她看着陆裳，半晌说不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那激
的
绪之平复过来，端起茶盏，抿了一
已经冷掉的茶
，而后开，“你的胆太大了。”
“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陆裳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慢慢将之
握成拳，“是殿让我知，原来女人的手，也可以执掌权柄。原来只要手里有了权力，
别就会变得模糊，就能得到很多特权。”
“以前，我恨我为什么比别人聪明，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却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但现在我知了，那其实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明，胆还不够大。”陆裳说到这里，畅快地笑了起来，“好在，这聪明，已经足够我抓住这个机会了。”
“那你把这个机会送到我面前，又想要什么？”听到这里，冯夫人反而冷静了来，问。
陆裳，“我可以帮你，之后，你要如实地对皇后说这一切。”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陆家已经准备帮我议亲了。”
冯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迫切。
虽然成婚之后，她也依旧有机会，甚至机会更多。可是冯夫人更清楚，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哦，陆裳刚刚已经说过了，那是一个囚笼。
冯夫人回想自己这大半生，也不得不承认，她人生最自由的日，除了这段时间，就是婚前姑娘的时候。
退一万步说，就算陆裳真的要成婚，让陆家帮她选人，和她自己来选，也必定是截然不同的。
她，“我想，你应该已经为我好了准备。”
就像是男女恋
，会先送礼试探、言语挑逗，一对君臣想要彼此了解，也同样需要这个过程，总不能直接跑到皇后面前说，我想，那就叫唐突了。
“当然，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陆裳说。
冯夫人
一气，“我要什么？”
陆裳一条胳膊压在桌上，微微前倾，看着她说，“只有一件事，跟晔和离。”
冯夫人倒了一冷气，饶是她早就知，陆裳规划的路必定不同寻常，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她抿了抿
，“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就算是在前朝，也只有公主们才能拥有这特权。早些时候，世家女也有和离再嫁的，到这一二百年，就再没有过了。
陆裳却很淡定，“正因从未有过，第一个的你，才能脱颖而。何况，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
，都能执掌权力，但有夫人珠玉在前，以后天女人就会多一条路，难不好吗？”
冯夫人被这句话打动了。
那些后宅里埋葬的隐秘，她比陆裳知得更多。疯了的，死了的，生不如死的……太多了。和离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终究是一条路，而且也绝不会比忍耐那些痛苦和折磨更难。
陆裳见她表松动，便又“你在家四十年，应该有办法让晔答应吧？就像他答应你搬来住那样。”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女人对视一，片刻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世人都以为，晔的妥协是因为被勋贵闹腾的，谁会想到这其实是她在背后一手推动？
冯夫人叹了一气，“我以前听人夸你，总以为是言过其实。如今亲见了，才发现是我狭隘了，你的聪明才智，外间的称赞只描绘了十之一二。”
陆裳笑着朝她伸手，“那我们见？”
“见。”
……
有一件事，很耐人寻味。
《大越律》乃至前朝各律令之，并没有一条不允许夫妻和离。只不过
久以来，没有这样的案例，所以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不行。
但若当事双方自己商量好了，签好了和离书，官府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们。
大概是怕迟则生变，这件事冯夫人办得十分利落。陆裳上午去拜访她，午她就去了家，等第二天，她就将还留在家的那东西规制一番，彻底搬，又去了一趟京兆府衙门，立
着
房的人帮她把手续办完，将和离文书拿到了手。
直到这时，消息才终于从京兆府传去，一日之
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婚姻是大事，而且是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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