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 - 38

    前日过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积满院。天气寒冷，冰雪直到现也没完全消，在月光映照，如洒得到都是的白盐。

    木从里窸窸窣窣，一只野猫钻来，伏到闻驭边。是只通乌黑的小猫，金黄的睛亮得奇。闻驭扭过，与小黑猫对视一，伸手轻轻它后颈。小黑猫发享受的喵呜声，蜷成一团，用脑袋亲昵地蹭蹭闻驭。

    闻驭嘴角勾起一丝很浅的弧度，任由小黑猫在这个即将跨年的夜晚，挨他取。

    猫咪原本趴着四肢，突然觉到什么，脖竖了起来。闻驭也跟只抬起帘，在一般的月与雪光里，注视方青宜朝自己走来。

    方青宜洗过澡，换了睡衣，发很地垂落。因为临时来，他只在外面随意了件羽绒服，趿拉棉拖鞋，照旧不穿袜。睡一截纤细脚踝，踝骨的白皙肤冻得发红。

    方青宜走到他旁边，同样在台阶上坐。他看了看小黑猫，小黑猫也看了看他，确定自己不会被驱逐，小黑猫懒洋洋耷拉脑袋，用爪挠挠发。

    “考你一个题目，”方青宜说，“假如三个瓶盖可换一瓶啤酒，一个人买了十啤酒，最多可喝到多少瓶啤酒？”

    闻驭挑眉，没想到方青宜特意跑来，坐到自己旁边，竟然是考自己智力题目。他略微沉思，说：“15瓶。”

    “9瓶换3瓶，3瓶换1瓶。这1瓶加剩1瓶，再向老板借1瓶，喝完这3瓶，3个盖换1瓶还给老板，一共可以喝15瓶。”

    “对不对？”

    方青宜卡了壳。

    闻驭算得这么迅速，搞得他接不上话，着说：“我再问你一个。”

    “大圆直径2，小圆直径1，小圆在大圆绕圆周一圈，小圆自转多少圈？在大圆外一周，又自转多少圈？”

    闻驭的回答依然很快：“都是两圈啊。”

    “……”

    方青宜抿了抿，回想昨天自己在办公室，琢磨好半天也没琢磨规律的数字题，“那……换个数字题目。”

    闻驭没有反对，他便清清嗓，说：“6、645、730、815。接来两个数字是什么？”

    闻驭垂睛，陷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抓起方青宜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两个数字。

    9，945。

    “是表盘，指针每次移动45分钟。”

    方青宜不禁气馁——闻驭又这么快给答案。

    他回想起小时候，他跟闻驭玩智力类游戏，除非闻驭故意防，否则他本没有赢的机会。

    方青宜是早产儿，小时候质不太好，总是冒咳嗽，西药不行吃药。方青宜怕苦，很抗拒吃药，闻驭就拿对弈的游戏激他。他心气，总是想赢闻驭，却每每输给对方。闻驭赢了就会嚣张地笑，得意地挑眉，他把药老老实实吃去。

    方青宜走神之际，闻驭低声说：“别题了，讲个笑话吧。”

    “……笑话？”方青宜怔了怔。

    他不会讲笑话。

    他甚至不知怎么安人，那些温声细语、令人动容的言辞，他想不到、说不。以至于一开，总显得生。

    “你的题目都太简单了，”闻驭叹气，“讲个笑话好吗，怡怡。”

    方青宜低，鼻尖与面颊冻到了般微微发红。这段时间，闻驭已很少直接喊他全名，总叫他怡怡。每一次，闻驭用低沉的声线喊，都会让方青宜有恍惚之。

    他想了一会儿，挤一个。

    “老王呢，去理发店了发型……他剪了个分，从此变成了老全。”

    闻驭半晌没说话。

    “没了？”闻驭确认地问。

    “没了。”方青宜上拉动自己羽绒服的拉链，“……不好笑?”

    气氛异样沉默。

    “不好笑是吧，”方青宜小声说，“我再讲一个，赵老板在商场……”

    “不用了。”闻驭打断，抬手扶住额，过了两秒，突然笑声来。

    “我才反应过来你的笑话什么意思。老全上面的偏旁是他的分？”

    “……对。”

    闻驭笑得肩膀直抖，把手从额放，盯牢方青宜，浮现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安人的方式很特别。“闻驭语速很慢，“不过的确安到了我，谢谢。”

    方青宜怔然。第一次，闻驭如此郑重地对他说谢谢。他一时嗓音哽在咙，不知回应什么，最后了冻得发红的鼻，一板一，挤“不用谢”三字。

    闻驭笑着看他，没再说话。方青宜也没有说话。在即将跨年的夜里，两人无声地倚肩坐着。

    片刻后，闻驭换了话题：“前段时间，你差的时候，是不是跟至的老二闹得不愉快？”

    差时发生的事，闻驭一直没有过问，时间一，方青宜以为他不会再问了。这时闻驭猝不及防提及，他再次想起那件事产生的后果，心一闷，说：“他自找的。”

    他那段日本就绪不佳，失手打了费珏，确实失之冲动。那件事后来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费珏睚眦必报，向他是另一说辞，说方青宜莫名其妙打人，把自己的过错摘得一二净。费竹心对外严厉，却无底线溺弟弟，冲律所大发雷霆，扬言要换律师团队。周诚民亲自歉，允诺之后方青宜不再参与本案，才平息费竹心怒意。

    方青宜本心不想接这为财团运作的案件，被踢局，并不觉得遗憾，倒有解脱的轻松。但因他的行为，给周诚民带来麻烦，他又觉得过意不去。

    直到现在，他想起整件事，心仍像打翻五味瓶。

    “你如果不想在现在的律所了，就换一家律所，”闻驭似乎看穿他心烦闷，认真给建议，“或者自己开一家，想接什么案就接什么案。”

    方青宜一愣，闷闷笑了笑：“开律所哪有那么容易。”

    “不说这些了吧。”方青宜无意在这个夜晚谈论工作的事。他视线转了一圈，咦一声，“猫呢。”

    “大概觉得你我的对话太无聊，跑走了，”闻驭把方青宜从台阶上拉起来，“很晚了，回去吧。”

    方青宜被他抓着手腕往前走。闻驭掌心很，指关节攥得用力，让他到无法挣脱。他一时失神，踢到石，拖鞋掉了来。

    “等等闻驭，我鞋掉了。”

    闻驭转，见一只拖鞋落在不远，方青宜赤着足，肤白如月光。

    “松手啊，我得拿拖鞋。”见闻驭定定不动，方青宜促。

    话音未落，闻驭突然把他拦腰抱起。方青宜吃了一惊，陡然的失重令他意识攀住闻驭脖。另一只拖鞋也掉了来，摔雪里。闻驭握住方青宜两只冻得发僵的脚踝，掖自己大衣里，抱他走上台阶，自寒气弥漫的夜，返回意的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