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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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车窗外夜景疾退,闻驭闭目不语。

    心却思绪纷闪。

    今天方家的晚宴,他好不容易摆脱一帮方屿川不知从哪来,缠他要投资的生意人,一转,发现方青宜不在宴会厅了。

    方青宜的格跟他两个哥哥截然不同,非常不喜吵闹,每次都会跑到台,避开人群寻清静。正好闻驭也不想多待,便朝台方向走去,想喊方青宜一回家。

    他到了台边,正要推门,方屿川的声音来。

    闻驭一顿。

    没想到,方屿川正跟方青宜提及往事。

    在方屿川的讲述里,那段令闻驭满腔愤怒、憎恨的遭遇,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成熟。”

    “不成熟”,所以浑然不觉其恶。偷偷把其他同学的钱包、手机,甚至女生的裙、袜他书包,然后向老师打报告,污蔑是他偷的,让他被所有人看作“小偷”、“变态”。

    怂恿年级,把他堵在洗手间、更衣室,他跪认错、求饶,他不跪、不服,那些人就对他拳打脚踢。

    回到方家也一样,串通佣人,把发臭的虫藏在他吃的饭菜里,在他枕面倒垃圾,用尽一切损招数捉他。

    这些都没什么。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们连他母亲也不放过。一次,竟拿音喇叭,在学校走廊大喊,他母亲是女,他是女生的杂

    虽然他的母亲反复告诫,叫他忍耐,在那所私立学校把功课念好,以后考好大学,被闻家接纳,一切都会好起来……但那一刻,闻驭本不想他妈该死的闻家,血被报复的望灼得沸腾,把那三个拿音喇叭喊话的混账,打得血模糊。

    他返回方家,打算直接找方屿川和方明江算账。这两人怕了,躲在房间里不敢来。母亲苦劝许久,才遏制了他毁灭一切的冲动。

    受伤学生的家,一致要求学校严肃理他,甚至打算把他少年监狱。母亲跪在爷爷面前泣不成声哀求,闻家终于面,帮他摆平了学生家

    也就是那次后,母亲带他离开方家,拒绝闻家接济,远离所谓“上社会”,搬到K市最贫穷的一片区域,独自抚养他。

    闻驭神暗了暗。

    方屿川提及他极不愉快的一段回忆时,方青宜如当年一样,对于方屿川的说法,维持了游离事外的安静。

    他心变得很差,不想再听,转就往回走,路上接到工作电话,简单聊完,正要离开,没想到撞到了形匆匆的方青宜。

    他不知方屿川后来又跟方青宜讲了什么,把方青宜气成那样。方屿川刚愎自用,总以为自己想法是对的,方青宜经常与他争执,已见怪不怪。

    只是……注视方青宜眶通红、浑发抖的模样,闻驭心底复杂幽绪,再度涌了上来。

    十多年过去,方屿川与方明江对他的事,固然令他厌恶,但伴随时间推移,见着方家衰落,慢慢也淡了。倒是方青宜当初的冷旁观,直到现在,说不清不明,一直令他难以释怀。

    结婚两年,他在外面肆无忌惮来,方青宜从来没有表示,该什么什么。

    也就这回,闻驭才第一次见到他激烈的绪反应。

    傲惯了的小少爷,不堪忍受与小三待在一辆车里,屈辱至极地推门冲车。

    汽车缓缓减速,停在家门外。

    闻驭睁开睛。车窗外漆黑夜,映他的瞳孔。

    他在外面找人,与其说是解决,更主要的原因……他无法否认,是想让方青宜难堪。

    是为羞辱方青宜,而羞辱他背后的方家?

    还是为报复他们领证之前那天夜晚,两人激烈的争执,用锐利的词汇,把对方伤得无完肤?

    可是,目睹方青宜忍不适,孤一人坐计程车,他并没有因此产生快意。

    “老板,”季楠平犹豫几秒,“我多说一句,可以吗?”

    “嗯。”

    “方律师他……不怎么说,到底是方家三公,你在外那些事,他两年里一句多话没有,又何必再给他难堪?”

    季楠平确实越界了。

    闻驭不喜别人涉他的私事,季楠平是聪明人,即使两人私底扯掉领带,卷起衣袖,关系随意地找家小馆聊天、喝酒,他依然不着痕迹维持上级与属的界限。今晚的事,恐怕是真看不去,才会发声。

    闻驭垂帘,沉默片刻,模模糊糊“嗯”一声,拉开车门了车。

    一家门,他便看见从餐厅过来的灯光。

    方青宜静静坐在餐厅里,没有换衣服,仍穿着白领针织衫与休闲西

    他平素仪态极好,从后颈到腰板,总是得笔直,但此刻,也不知是否因为胃疼,他双肩蜷缩,了几分脆弱的疲态。

    闻驭脱衣换鞋,走餐厅,把药房袋放到餐桌上。

    “你的药,睡觉前记得吃。”

    他说完,见方青宜一言不发,忍不住调:“我明天一早去国外差了,你胃不舒服得吃药,不要不当回事。”

    方青宜仍不说话,闻驭也不打算再说,转往外走。

    方青宜嘶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去几天?”

    闻很忙,三天两飞,方青宜也常常加班,两年里,真正一起待在这栋房里,互相见到对方的时间,少之又少。

    闻驭一顿,说:“四天。”

    “那就是周六……”方青宜呢喃,有些畏冷一般,搂住双臂,低低说:“等你回来,跟你说件事。”

    闻驭差后,每天,方青宜都把自己的工作排得满满当当。

    这样他夜回家,就能大脑空空地洗澡、换衣,摔在床上蒙大睡。

    一遍又一遍,他对自己说,他应该决定了。

    他清楚闻驭对方家的恨意,那恨意或许会被时间的尘土覆盖,但永远无法消失。

    即使没有直接参与霸凌,他也选择成为帮凶,日复一日冷旁观。闻驭的恨意里,不可能不包自己。

    当初,是他单方面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在闻母病床旁答应了与闻驭的婚姻。现在,也应当由他来结束两人有名无实、并不正常的关系。

    单薄日光躲在厚重云里,空气弥漫萧索的寒意。

    到了午休时间,方青宜收拾文件,穿上大衣走办公室,准备去附近找家餐厅吃饭。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大嫂发短信给他:小宜,我在楼园等你,你忙完再过来,不着急。

    方青宜加快步伐,带着呼的白雾,在草木凋零的园里见到独自坐在椅上,垂眉顺目的Omega女

    “大嫂!”方青宜在她旁边坐,“你怎么来了?阿温阿见不到你,不会闹吗?”

    “她俩在同学家过派对,”大嫂笑笑,“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时间,过来看看你。”

    大嫂比方屿川大两岁,是一个格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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