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媳妇 - 第十六章

    得意达到之前，季良意就已是军务缠，安顿好他的吃住后，便一整个午都鲜少面。大营里的士兵大多也神匆匆，何峰与邓都尉也不见人影，四闲逛的得意显得格格不，索回去补觉。等他再从帐篷里来，草原上已天渐晚，四野朦胧，漫漫草海，褪了的草坪随风起伏，云层成群结队地路过军营上方，不透半儿日光。他踱步军营外围，那里是放养军的草场，倌忙碌于往槽里添，离得意近的地方，几匹颜不一的小驹正挤在一起取。

    得意补足了睡眠，咬牙横渡草原的报应，却又刚好在这时渐渐显现，骨骼酸痛，脑里像是还刮着一夜冷风。来此的一路上，他揣着雄心壮志，不曾打过退堂鼓，如今真正见到要找的人，却又满心怯意。若是他压儿不认识季良意，没来这儿鸟不拉屎的军营，也不知这战事没有尽，只会觉得小上的绒很，也很和，说不定还能一掷千金，买上几匹相好的带回京城去养。而不是思虑它们会在冬天还是天大，上笼和嚼，把将士们驮到战场上去，再伤痕累累地回来，就像它的主人那样；或者被刀刺死，倒在尸堆里眠，也像它们的主人那样。

    得意很少关注这些事，其实他娘亲和祖母一样，都曾南征北战，率军所向披靡，是季良意忠报国的好巾帼。可惜后来在军队里被染了瘟病，不得已黯然离世，母俩说不定会像她早年追随老太守一样驰骋沙场。而老太太痛失义女的同时也丢了魄力，早年尚书要将得意送往祁州历练，本意想让老太守面打关系，没想到她决反对，差儿跟亲儿撕破脸。现在看来，这决定算不上有多明智，要是得意早来几年，正正经经地认识过季良意，如今也不用只北上寻人，被牢在两人的关系里。

    至于的状况，得意没什么绪，留来当拖油瓶不对，独自回去也不对。但至于应该怪谁，大可以一脑儿算到季良意上。谁让他劫了别人的轿，不远千里跑到尚书府来招惹自己。

    这么一盘算，自己错手杀了人，季良意还不愿回去，得意千辛万苦从京城跑来，难就是为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个亏本买卖？尤其是那只翡翠手镯，百来个臭乞丐也不够赔的！

    这烦人的小心思在他脑海里愈发膨胀，推着他气势汹汹杀回主帐，势必找季良意讨个说法。结果正撞见邓都尉留在帐，与将军讨论镇里死了个乞丐的事。他当即面如死灰，噤若寒蝉了。

    那年的第一场冬雪像是苦妇难产，时时刮风、时时镇痛，乌云一层压着一层而去，雪却永远落不来。军营所在平旷、开阔，周边没有遮挡，一天只有日和日落的那两个时辰风平草静，其余时候，得意都睡在火炉边上躲避那些从四面八方刮来的大风。

    他榻将军住所的一个晚上，季良意很晚才回来，营帐里没灯，唯有快熄灭的火盆里还留着光。得意懒得理他，闭假寐了须臾，忍不住从被窝里伸来，依稀看见季良意在地毯上铺了层羊毡，闭躺在营帐里的另一边，仅脱了靴、卸去盔甲，准备和衣而眠。

    他有些气愤，气愤的原因也莫名，只冲床的一片漆黑轻喊：怎么不上来？

    漆黑里有人动了动，“我能上去吗？”

    这语气里的无辜叫得意火大，抄起枕就朝床扔去。

    “冻死你得了，呆！”

    枕响声沉闷地落了地，像是砸什么东西。他嘴上骂骂咧咧，再睡了，心里却得发，得意理不清自己的绪，更别提去思考为什么生气。听着帐外凄厉的风声，他自觉是一棵无依无靠的小草，本不属于这里，也没被谁人依恋，如今就要被连起，却还为了些愚蠢的理由，死抠泥土不放手。直到有一块石压来，把他的草钉死在大地里。

    他惊讶地回过，脑袋刚好落一只称不上柔的手臂里，他赶往一旁挪位，右手却被人拽过去，掌心一在个火的什上。

    “你什么？！”

    “我能上来吗？”

    得意不知该回他什么了，同时也发觉了帐篷里的黑暗有多么恰当。但他害怕季良意把这沉默当成同意，张地将棉被裹，双夹住厚重的棉絮。

    这回应显而易见，于是他脑袋的手臂走，换上了被抛床的枕。

    “还冷吗？”

    黑夜里传来季良意沉稳的嗓音，他赶摇了摇。

    男人手背冰凉的温，轻轻落在他的脑门上，那只手在今天的早些时候，握过枪和盔，虎堆积着厚实的老茧。得意微微抬，能闻到季良意手上残留的焦木气味。

    他为这样的气味到熟悉，因而逐渐安心，困意慢慢地席卷过鼻尖、大脑，将小草不安的帘拉去了，把他拽藏意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