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以托盘盛着空碗，独自从飞霜殿往筱宛居走。今晚，厉书铎要宴请从北海归来的几员大将，替他们接风洗尘，大摆宴席，便令上官明不必作陪，让他歇息一晚上。上官明已经许久不曾宿于筱宛居了，让绣冬先回去打
收拾，所以才会在夜幕降临时分，独自走在
。
忽然，上官明似是在树影婆娑之间见到了熟悉
影，忙小跑几步，追在那一抹衣角之后，“
安殿
！安！”
那人在林间停脚步，回过来——果然是厉安。
上官明心怦怦直
，不由得停在不远
，十指
着托盘实木，久久难以言语。
厉安见了他，先是略有惊讶，很快又平静来，稍微行礼，“……相爷。”
听他如此称呼自己，上官明心一痛，只是稍作躬回礼，“多时未见，殿竟然与明儿如此生分了？”
厉安
了一
气，朝他走近，面上表
并未改变，“本殿与相爷有竹
义，手足之一生不变，请相爷放心。”
“只有……手足之了？”上官明难以置信地看他，眸的一瞬受伤被夜
所掩盖，“原来如此，怪不得近日听闻安殿偕同皇妃四
游，游山玩
，羡煞旁人，一反常态。不，是官
错了，明明这么多年以来，殿与皇妃一直就恩
有加，互相倾慕，
里
本容不第三人，是我看走了！”
“明儿！”听他话语委屈，怒有醋，还一副提起
就要走开的样
，厉安再难掩饰心焦灼，伸手拉住了他，“你明知
实并非如此！”
“若殿只想要手足之，那官只给殿手足之即是！”上官明甩开了他的手。
“不是的，明儿，我心里对你——”厉安一把环住了上官明的腰，将他从后抱在怀。所幸此被
密蕉叶所遮挡，又是僻静之，并未有人撞见他们拉拉扯扯。“这么多年了，你还能不了解我么？若让我自己选择，哪怕千刀万剐，闯十八层地狱，上刀山火海，我都会选你的！”厉安将话压得极轻，几乎是贴着上官明的耳畔，“但我答应了父皇，对你只有手足谊，不存其他心思，这是一君之约。”
“君之约？”上官明不解。
“没错，我与父皇立此约，用临月殿的琴瑟和鸣，换明儿你自行抉择前路。”厉安将事，话音不乏失落，“看来，你的抉择十分清晰了。真没想到，你会愿意这般留在父皇边。”
这是上官明第一回听说，所谓的让他自行抉择之事，他只觉难以理解，毫无
绪，顿时喃喃自语：“你说的这究竟算什么君之约？我是约人，却连我也不在场，仅仅是你们父二人决定我能否自定前路罢了，这谈何君？”
厉安将他轻柔转，双手握在他肩，直视他半隐于树荫之的双，郑重问：“明儿，你告诉我，你是否已选择了父皇？不
是因何缘由，你直接告诉我，莫要隐瞒，好让我痛快死心！但我也要告诉你，哪怕我依照父皇的意思，半辈心思只在皇妃一人上，我对你的意，也永远不会有所改变。”
被他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到，上官明一时也有些错愕，面对他切切目光，似有万千话语涌上
边，却无法尽述。终于，他轻叹气，缓缓：“殿心意，明儿心有数，请殿放心，明儿现在……确实心甘愿要陪伴陛，但并非殿所想的那样。”
厉安疑惑：“并非我所想？什么意思？”
“陛于明儿，”上官明的视线有了一刻的回避，“有大恩，如同父母。此恩，明儿不得不报，因此，明儿决心要侍奉陛终。但陛终归较你我二人年，明儿只需在陛跟前服侍、尽孝，直到有朝一日，人人皆有之生老病死，荣登西方极乐，能与大羽先祖同列之人，那时……”
厉安听明白了，急忙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想报答父皇对你的恩，所以等他驾崩之后，你仍会同我——”
“嘘……”上官明猛抬二指，将纤纤指尖抵在了厉安上，阻止他继续说些大逆不之话来，“此事，只需殿心里知便好，切勿张扬。”
“我明白了。”厉安了，握住他的手，蜻蜓一般吻在他指腹之上。
上官明
回手，默然不语，只再度屈膝行礼，看了厉安一，就此离去。
厉安看着他的背影，陶醉其，心神恍惚，良久才回过神来。
又是一年秋，朝消息灵通之人，已察觉到思齐殿即将有人
主的苗，往来筱宛居送礼请安的人几乎将门槛踏断。可惜，上官明极少留在筱宛居，不是在涵泉殿里理政事，便是在飞霜殿服侍君王。
涵泉殿，厉书铎斜倚栏边，手执一趣怪话本，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殿堂之
，书桌之上，公文整齐，朱笔排列，桌前却无人。
上官明手执托盘款款走近，里放着两个鸳鸯碗，碗盛着汤。他今早已在案前忙活了大半日，午后歇息片刻，又回了一趟筱宛居，亲自熬了补汤过来。
厉书铎抬一看，发现是两只碗，似笑非笑问：“还是那药？怎么，明儿也要靠这玩意儿了？是不是朕索求无度，将明儿累坏了？”
“是补气益肾汤。”上官明故作嗔怒地扫他一，拾起其一碗的汤匙，探
轻尝，觉温度合适了，才将碗放到厉书铎面前，并不在意自己用过那一个汤匙，又捧起另一个碗，小勺小勺地送。
此等不分尊卑的亲密举动，反倒使厉书铎龙心大悦，取过碗来，大方喝着。近日，上官明除了伏案阅卷，便是洗手
羹，每日如此，便懒得梳妆打扮了。他素面朝天，依旧肤白桃，眉目清秀，令厉书铎赏心悦目。
“这儿……”陡然，厉书铎伸手来，轻拂上官明的额角，“明儿可还有印象？”
上官明知，是自己额上那浅红伤痕。伤疤不大，却有些显，尤其是在上官明白皙
的肌肤之上，哪怕再细小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多年以来，上官明素喜在额角绘上
钿图案，或优雅或妩媚，常引婢女悄然效仿，甚至传去，在民间也蔚然成风。旁人只是小相爷
，想要独树一帜，或是以此来勾引君王注目，实则上官明只是为了遮掩旧伤。现妆容不再，那伤痕赫然袒
，直直扎在厉书铎。
“不记得了。”上官明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却只摇。
“明儿不记得了，朕还记得。”厉书铎淡淡，指腹从他额角一路沿面颊
落，托在他颌上，将他的脸
如奇珍异宝一般拢在掌，细细端详。
那是上官明十二岁那年，厉书铎第一次带厉安去猎场，让上官明也跟着去了。几个皇遵从父训，从小习武，自是个个
通骑
，一林便纵奔驰，玩得起劲，影儿都不见了。上官明为文官之后，又从小在禁大，自然未有机会亲近匹，更别说爬上背，儿嘶嘶呼气几声都能把他吓得连连后退，不敢靠近。厉书铎见他胆怯模样如此可，便大方将他抱到了自己背上，扬鞭绕场疾驰一圈，还当着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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