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情 - 就让这雨落x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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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窗外似乎在雨,角落漏的滴答声传到苏青瑶耳,一轻、一重,她想爬起来瞧一,又实在没力气,只得继续睡在仍旧散发着气的稻草上。

    合上,又半梦半醒地躺了大约半刻钟,忽听耳畔传来一落锁声。苏青瑶惊醒,竭力翻坐起,见门外来一名警员。他没多说什么,只招招手,叫她来。苏青瑶缓慢地,扶着床板,站起

    警员等在门关,凹陷的盯着前女囚慢吞吞的动作,似是不耐烦,便径直走过去,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牢房。苏青瑶跌了一跤,但警员脚步未停,她只得胡地爬起来,上的旗袍早已黑一块灰一块,也不缺这一跌。

    迈拘留所的窄门,恰如蛛丝的雨网迎面拂来。

    警车停在门外,苏青瑶被上手铐,押解上车。她不确定此去是否是要上法,只望着窗外变幻的景象——路上喇叭狂吠的轿车,百货大楼前打骂俏的登男女,蓝布衫的市民挎着一篮走过,捡烟浪儿腰,在人们间钻过——心脏如同被绣娘的指甲一缕一缕劈开的丝线,因连日的冒隐隐作痛。

    很快,警车停在法租界警所前。

    警员将她带去,领一个单独的房间。一名西装革履的律师正等在房间里,他与警员低声谈几句后,警察脱她的手铐,走了去。律师则转走到桌前,冲对面了个“请”的手势。

    “苏小,我是徐先生的代理律师。”他说。

    苏青瑶听了,不由愣一,但很快反应过来,便停在原轻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们会直接在法上见。”

    “徐先生已经撤回起诉。”律师。“他委托我来与你协议离婚。”

    他说着,拎起公文包,咚得一声放到酱油的桌面。跟着金属扣啪嗒两声,律师从两张写好了的白纸与一支漆黑的钢笔,摆到对面,又抬眸瞥她一

    苏青瑶脸转到另一边,眉低垂,了一,方才定决心般,走到律师对面坐。她拾起拟好的协议,沉默地看起来。屋里安静过,连翻动纸页的声响都似一颤栗,苏青瑶便在纸页的哀鸣,看那个男人对这段婚姻的最终安排。

    他放弃以通罪向法院起诉离婚,改为双方私协议离婚。这四年来一切财,归徐志怀所有,离婚后他不再承担任何抚养义务,同时也不向苏青瑶索求赔偿。自签署协议后三日,女方需搬男方位于赖达路的别墅,从此男婚女嫁各自由。说无凭,立此为证。

    方书“立离婚书人”五字,再往留了一段空白,徐志怀已经签上了他的姓名,就等苏青瑶签字画押。

    苏青瑶一条条看到最后,传来律师的声音,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呢?苏青瑶想着,抬看向代理律师,瞧他眉间微妙的神态。

    徐老板真是心善,他八成在这样想,受了如此大的羞辱,还愿意搭救前妻,属实人格贵。

    苏青瑶五味杂陈,只得自嘲地弯了弯角。

    “要是没问题,麻烦您在协议上签字,就签在俆先生的旁边。协议一共两份,你们二人各执一份。”律师说着,弯腰从侧提来一个箱,递给苏青瑶。“以及您的东西,俆先生已经托我带来了,免得您再跑一趟。”

    是她私奔时带走的那个箱——这就是她四年婚姻所剩的东西:三两件母亲遗留的金银,四五件换洗的衣裳,以及一笔微薄的稿费。

    苏青瑶双手接过箱,侧放到脚边。

    她咳嗽一声,弓着肩说:“我还以为他会来。”

    律师淡淡答:“徐先生最近比较忙。”

    “是,他总是很忙。”苏青瑶,又摇一。“讲起来可笑,四年多、快五年的夫妻,我却始终搞不懂他的想法。跟患了疑心病似的,这一秒觉得是真,关于这段婚姻、关于他、他的、我的……可一秒又开始质疑起来,觉得这全是假,我不过是他重金买来的玩偶,我的是一个可悲错误……没想到,最后连分开也是这样……”

    句越来越,话音也越来越低,到后,近乎是喃喃自语。梦呓似的说完,苏青瑶立起左臂,手心撑着的额,一阵阵的眩。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大抵是在监狱病了、饿了太久,连说话也变得吃力。

    为什么呢?她想。他是在可怜我吗?在发善心?徐志怀那样傲又冷酷的人,也会发善心吗?

    对面的男人保持着一专业的沉默。他是个经验老的律师,理过太多离婚纠纷,她的埋怨与低语算不得什么。

    她闭上,保持扶额的姿势,约莫有一分钟,而后短促地气,回过神。依旧冰冷的掌心顺腮颊落,转而提起钢笔。

    拧开笔盖,金的笔尖悬停在徐志怀的名字旁,微微发起抖,一滴极细小的墨随之落,污了男人写“怀”字时最后那重重的一

    她茫然地抬,望向律师,苍白的嘴无声地翁动。不等她挤声音询问,律师便打断,说不碍事,叫她只签。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苏青瑶动笔。

    笔尖锋利,落在纸张上,一笔一划都发沙沙的声响。横折竖弯钩,纤细的三个字垂直坠,与男人的姓名对齐,并排站立,就像他们结婚请柬上的油印字。

    她签完,律师拿走瞧了一,确认无误后,在“证人”二字的方签署自己的姓名,并写日期“华民国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他将净的那份文件折好,放公文包,继而起,冲苏青瑶礼节,离开。

    沾染上油墨的协议被留在桌面,苏青瑶望着纸上的墨,不由悲从来。

    她心有不甘地选择,一路往前,执拗地走到前这般近乎众叛亲离的境地,好像终于能拥有什么,但又确实一无所有。

    接来要往哪里走,要走到哪里去?恐怕现在没人能回答。

    都结束了。

    她提起手提箱走警所。

    白的天,白的雨,似有若无,空得令人眩

    苏青瑶没有伞,没有来接她的人,也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家。她提着仅有的箱,在淡烟似的细雨前停留许久,接着气,步霏霏的雨雾。

    警所不远的拐角,停着一辆福特轿车。

    于锦铭额角靠在后座的车窗,远远地看着她走细雨,消失在一片皓白之。秋风乍起,漫天的雨丝斜垂着,拉成一丝线,宛如挂在树枝上的蛛丝,闪动着银白的微光。于锦铭仿佛被这冷的暗光刺伤,前霎那间模糊了。

    一旁的于锦城两手搭着文明杖,转望向弟弟。

    他看他的角逐渐变红,浮现亮亮的痕,又缓缓地暗了去。

    于锦城转回,低声说:“早回家吧,娘和二妈妈还计划着给你过二十一岁的生辰。”

    于锦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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