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情 - 孤独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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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回,张文景起去拿了两个新酒杯,倒满威士忌,一杯拿在手里,一杯递给他,重新坐回沙发。

    两人默契地转了话,聊了一会儿历史与时政,徐志怀谈到转行去通讯工程,张文景又说起的趣事。他是独主义者,又是场的常客,谈论边趣闻很是自然,徐志怀对这些东西不大兴趣,但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听。

    一直聊到神颓靡,都不得不休息的时候。

    徐志怀叫佣人把客房收拾来,给张文景住,自己则回了卧室。他推门,瞧见门摆着一双细跟的跟鞋,鞋面绣着烟粉的芙蓉。徐志怀想避开,却又一不留神被它小小地绊了一跤,愈发心烦意

    换洗的睡衣不知被人放到哪里去了,以往都是迭好了放在衣架旁的凳上,一弯腰就能够到。兴许是饮酒的缘故,徐志怀在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没寻见,便想发火,将那群无能的佣人狠狠训斥一番。但夜已,又有客,徐志怀转念就放弃了。再者,昨日厨师才离职,要是今晚又训人,家里免不了人心惶惶。他无意间听到负责清扫卫生的女佣和小阿七闲聊,说厨师是觉得女主人走了,留的男主人着实挑剔,不好相与,怕日后闹得不愉快,索主动辞职。

    衣柜里堆满裙衫,一件件得似,在他指溜溜地扭动。衣柜最层是一排的跟鞋,因她脚的缘故,都得单独定制。鞋跟颇,齐刷刷摆着,像永远踮着脚尖起舞的芭舞女郎。

    女人在装扮上费的心思总是更多些。他也乐于装扮她,就像每个商人都乐于向旁人炫耀自己所拥有的资产那样,用珍珠、翡翠和钻石。但如今人已离去,留的裙衫便显得格外讽刺。

    徐志怀望着衣橱,心想,自己得找个时间,把这些东西全理掉,最好能当掉,不行就全拆成散布。

    他边想,边拿了一件丝质的衬衣,暂且当作睡衣。

    草草洗漱过后,上床,依旧辗转难眠。

    万籁俱寂的夜,秋风微凉,唯独窗台之上寒蝉凄切。一声、两声,徐志怀平躺,阖眸默默数着,好似这样就能将自己杂音清除。

    枕边残留着发油的芬芳,国货售卖的发油不过那几个味,茉莉、桂、蔷薇与白兰

    徐志怀闻着,有一瞬的懊悔。他觉得自己当初应该从列女传里挑一个女人,或是回老家找一个老实、孝顺、以致于木讷的妻;而不是一个看起来漂亮端庄,实际放浪不堪的小贱人,像多茉莉、像白兰……小贱人、小贱人,颅的噪音大过了蟋蟀的鸣叫,他又忍不住咒骂,里残存的酒顺着呼,涌上脑袋,太隐隐作痛。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他从未如此疲倦过。

    见多年来笃信的一切逐渐崩塌,留一片废墟,而他正坐在废墟之,迫切地想找一个人去怪罪,从而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他想:也许文景说的对,天底女人那么多,找不到一个称心的?对的,对的,再找一个就是,上海的女人很多,他完全可以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当苏青瑶从未存在过,抹去她的一切痕迹,去当铺理掉那些袄,转手卖掉珠宝,熔掉黄金白银,打造成新的首饰,也可以送给新的人。

    然后重新开始。

    她通有罪,离婚不分他一分钱的财产,他也费不着给赡养费,当年去的彩礼,就当买了她四年,真要细细计算,他也相当慷慨,她没什么地方有理抱怨。

    等这段时间过去,等风波平息,他的生活依旧满无比。

    但是……但是——但是!

    耳畔忽而一阵自行车的铃响,叮铃铃、叮铃铃……天亮了,报童来送报,是苏青瑶订的报纸,夫妻俩都是读报的人,她还会剪报,他有时没空,会端一杯咖啡,直接读她剪贴好的容。

    车铃声远去,白日上移,太躲藏在层层云幕后,天气雨不雨。

    徐志怀睁望向灰白的天板,分不清这一夜自己是睡了还是没睡。

    他起床,换好衣服楼,见张文景已经在桌边吃起小笼包。

    “早,”张文景招呼他一声。“刚叫人去买的早,坐吃。”

    徐志怀,坐到餐桌旁看起报纸。

    本日要闻:宁古塔附近有剧战,刘文辉缩短川北防御,蒋任郭外峰为农村救济,三十七军克复黎川,顾维钧对发表播音演说,敦失业者二次示威。

    “有没有什么大事?”张文景咬开腾腾的小笼包,蘸镇江香醋。

    “没。”徐志怀淡淡。“东北义军在黑龙江跟日本人打,四川军阀混战、二刘大战,郭外峰任农村救济,国军在江西搞围剿,以及欧经济一塌糊涂,外贸萎靡……你看,没什么变化。”

    “郭外峰?好耳熟的名字。”

    “证券易所的常务理事。”徐志怀翻动报纸,神挪到“破天荒好书大拍卖”这条广告上。“我结婚的时候,他送了我几千。”

    “有印象。”张文景搁筷,拿嘴。“你不吃?”

    徐志怀不抬,淡淡:“没胃。”

    张文景扯着嘴角,不屑地笑一,应是想再狠狠贬低一番徐志怀那关在拘留所的前妻。好在小阿七过来送电报,及时打断了他未的冷嘲讽。

    电报从重庆发来,徐志怀接过,展开一看,上只不过二十几个字:“弱女孤苦,若系狱,再岁狱,无所恃赖,必沦落风尘,霜月慎重。”

    落款:从之

    张文景好奇地探过来看。他先瞧见沉从之的署名,再读完了电报容,不由指责:“好一个沉从之,我叫他发电报来安你,他倒好,怎么什么事儿都能当老好人。”

    说着,他又招手让小阿七拿纸笔来,写:“武大郎谅潘金莲?你沉从之少发癫。”

    张文景唰唰几笔写好,随让小阿七去送电报。可人还没房间,门关又一声铃响,说有一封电报送给张先生,依旧是从重庆发来。小阿七便转回来,先将新的电报递给他。

    张文景打开电报,里不过孤零零两个字:家贫。

    沉从之这是算到他要发电报骂人,提前后退一步,把手一摊,表示自己袋光光,发不起电报,更懒得和他争。

    张文景气不过,将电报稿纸拧成一团,提笔又写:少来,不过一字两角银钱,我

    他写完,递给小阿七,让她去电报局发给沉从之,接着又转看向徐志怀,提议两人去散散心。

    徐志怀婉拒,说要去新厂办事,等晚上再说。张文景说行,又说自己要去市政府走一趟,问徐志怀借他那辆福特汽车。徐志怀,让他直接跟司机说。讲完,他迭好沉从之发来的那短短二十余字,放兜。

    新工厂建在杨浦,乘车过去的路上,徐志怀一件件想着自己要的事。他想了很多、很久,可真到了,又一无从起。站在二层,他俯视着线上的装工人,觉得周遭一切是如此井然有序,反将他衬得格格不

    这是徐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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