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梦魂厮缠了闲院

    诶，你说车摇摇晃晃，文卿托腮望着帘帷随车摇曳时、漏的狭小光影，她年纪轻轻的，会是因为什么瘸的呢？

    光影，是松江初葱蔚洇的风光。

    车了炉，寒意从隙侵。舒宜双手挲着汤婆，戏谑：心疼了？还是说因为你第一任未婚夫也是个瘸，所以见着一个脚不好的就心生怜惜？

    文卿顾左右而言他，未婚夫就未婚夫，别加前缀，什么第一任第二任的，忒难听。

    行行，怎么都好，反正迟早会有一任，舒宜挑眉，手肘了她，来，说说吧，卜得怎么样？是吉还是凶？

    这个文卿脸上一，放帘，不自在地正了正坐姿，了意外，关键时候她被拉去准备法事了。

    又放了鸽？！舒宜然大怒，嘿，这厮还真是一面都不给！会个算卦占卜很了不起么！

    文卿安抚：也没什么大碍，你也说我跟她现在是邻居，往后有的是机会。

    可她拧眉抬目，似十分担忧，可正月，她作为世名义上的师父，需要招待的客人数不胜数，至少在元宵之前是没指望了，可等元宵之后又

    又什么？

    你难就不怕在元宵之前你娘就安排你的婚事？舒宜见她完全没有忧患意识，继续：你想想，自从那个姓荣的短命鬼的之后，你第二桩亲事是个三十来岁、在应天府礼当差的士，成亲前的半个月毒死了。第三桩是苏州盐商，被查官商勾结，死刑。第四桩就更

    停，别说了，文卿则死鸭嘴，这些都是意外，只能说明媒婆的光不好，不能代表什么。

    可能确实是意外，不过现在没人敢娶你也是事实吧？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应天府那片是非之地，你们母女这个境，你娘难不会想趁着还没人知那件事之前、赶安排你的终大事？

    舒宜直言不讳，但真话实在难听，文卿只觉脸上刺辣辣的，只是沉默。

    大约一香时间，车停在宋宅后门，文卿车前问舒宜：要来坐坐么？

    饶了我吧，我记得你娘不喜我。

    二人话别。

    此时即将日暮西沉，厨房正在蒸糯米，炊烟袅袅，院已经到都是甘甜的香气与苦涩的药味混杂的气味。

    她走厨房，对坐在炉前扇火煮药的婆问：嬷嬷，快蒸好了么？

    快好了，婆笑着挤一脸褶，姑娘想尝尝？

    文卿，一面对着院里收衣服的桃招手：来，桃，来吃江米饭了

    诶！来了！桃应声雀跃地跑厨房。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婆一面说，一面取了两个碗来，打开木桶上的盖。

    一瞬间，只见雾铺面而来。婆趁拿锅铲将米拨散，依次盛了两碗。桃端来喜地了谢，文卿则见这烟雾，不禁心一动，又去橱柜多取了一个碗来，与婆：多给我盛一碗，我给隔的邻居送去。

    婆狐疑：姑娘确定隔院有人？

    文卿不免心虚，只捧着自个儿手的瓷碗，拿手指摘了一小块放，也不敢看人，我见过一回，是个姑娘，想着远亲不如近邻，多走动走动总归是好的。

    哎哟，姑娘怎能拿手抓饭呐！婆急得跺脚，匆匆取来筷给她，一旁桃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觉也取了筷，由我送去吧，姑娘坐一会，一会儿就吃饭了。

    说到吃饭，文卿这才发现厨房并没有烟火气，桃见她疑惑，答：嬷嬷叫了酒楼送菜的，说三十初一没好好吃一顿，今天就当是年夜饭了。

    此时婆已满满当当盛了一碗，一面叹：姑娘也懂事了，知人了。

    我都二十了，也是想不懂事都不行了。文卿端过碗，与桃：我想认识认识，桃儿，你就让给我这个机会吧。

    隔的院门与她们院相仿，但更旧一些，木也更一些，与那人的手杖像是一的。

    文卿忐忑地靠近此，左右看了看，将碗护在怀，不许寒风拂。

    了一个吐纳，她缓缓平复心悸，上前以指关节叩了叩门扉，叩叩半晌，无人应答。

    她复又重复动作，仍是如此。

    四寂静无人，她呆了一会儿，不由想起与舒宜的对话。

    她更加抱了瓷碗，有些焦急地左右张望，只盼能看见些影也好，但四却只剩昏黄暮湮灭在夜的景象。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寒风也益发泠冽。

    文卿蜷缩着，绕门来回踱步，正不知如何是好，后传来桃的呼唤，小，来吃饭了！

    没办法，只能先回去。

    餐桌上，她跟婆说了这事，婆便将那碗饭拿去锅里着，正要坐吃了，已落座的妇人突然恻恻：那寒酸东西，拿去送人也是丢人现。

    文卿见惯了母亲晴不定，只坐，乖巧地给母亲夹了一大块鱼，是嬷嬷说您这些天睡不好，要给您甜酒酿。

    妇人怔了一，像被扇了一掌，一将碗摔倒地上，我不吃鱼！你不知我吃不得腥么！

    文卿吓得退了一大步，半天才从咙间挤一声：娘

    桃蹲在地上收拾，半晌嬷嬷从厨房回来了，也问了两个来回，文卿便解释说不知母亲不吃腥，婆又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嘴里念念有词，这鱼是给姑娘你吃的，老看姑娘近来都瘦了。夫人，您也尝尝吧，听说这家酒楼厨的手艺十分了得。

    有婆在旁调和，今夜这顿年夜饭吃得还算和，但她心始终惦记着那事，饭后闲来无事，便端了碗继续去那人门前等候。

    桃见人迟迟不回来，揣着手来寻人，探一看，直见自家姑娘竟然蹲在人家门前打起盹来。

    哎哟，姑娘啊，您这是这是在什么？桃大骇惊呼，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这大晚上的，人不回来明天再说不行么？

    文卿朦朦胧胧听见脚步声，以为人回来了，结果睁一看来人，便被稀里糊涂拉起来，她只顾着先护住怀里尚有余温的碗，斩钉截铁：不行，不能等明天。

    为何？

    因，因为文卿不知如何回答了，支支吾吾半天。桃见状，狐疑地眯起睛，姑娘，难你

    难什么难！不许瞎猜！

    那是什么？

    忖度了一会儿，不等她解释，她再次听见了那叩响。

    是木敲在石上的声音，很远，很轻，但文卿确定一定是她回来了。

    她忙去推赶桃：回去，你赶回去，我发誓对方一定是位姑娘，一会儿就好。

    片刻，待桃一步三回回到院，文卿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回一看，不远灯光的人影已经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