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夫人

    这座狐仙庙虽说格局不大，但一事一均可见不凡。只说立于正殿央的狐仙娘娘像便是以白玉雕成，那玉白皙无暇﹑莹生光，只瞧着便知并非凡品，怕是比那些金佛像更矜贵难得。且那玉像面容端庄秀丽，盘膝而坐，手指诀，若非她后有九条尾，右侧尚有一白狐侍候在旁，乍看之便如同瑶池仙娥一般。

    因庙香客众多，人挤涌，甫宋渊便悄悄拉了沈鱼袖，别走散了。

    沈鱼因不稳，往日从未过观庙宇，此番得狐仙庙也便十分好奇。她朝前供桌瞧了瞧，见得上面竟是放了不少，便拉了拉宋渊：你看。

    嗯。狐仙吃。

    沈鱼听得，想起那些要拉她走无常的鬼差也吃，说：怎地他们一个两个都喜吃呢？

    宋渊闻言笑了笑，富人家也就罢了。许多家贫的，要拿一筐也是不易。且狐仙也不只吃，他们吃各类糕果，还有山林野味，尤其吃。

    沈鱼了，见宋渊说的果然都在供桌上，另外还供着许多胭脂粉，俱是女喜事。

    宋渊见沈鱼好奇，遂问：可有事要求？

    沈鱼听罢想了想，我想办的事自己办就是了。再说，狐仙说不定也没有师父厉害，我不如回去拜师父呢。

    然而沈鱼语毕，再瞧向宋渊白净的脸庞，却见他黑青，显是睡不好。这路上渐近扶风，宋渊晚上便是辗转反侧，总梦着从前的事。他梦到那日母亲如何坐在塌上给他白玉腰带，如何心痛呕血倒在他怀，最后又如何诉说恨他父亲。

    要不我给你求安神符吧？

    宋渊听得却摇了摇，不必了，他说着拉了沈鱼衣袖，陪着我就好。

    此番二人话声刚落，却闻得正殿外传来一阵人声，喊着要里的人让。

    甚么人来了？好大的威风。

    一旁的年轻女听闻沈鱼所说，笑：我瞧着这位定是生人，竟连来人也不晓得。

    沈鱼不耐烦她卖关，撇了撇嘴：你倒是说清楚来的是甚么厉害人？

    来人可是扶风郡王的夫人！

    那女说罢，沈鱼只觉宋渊似是一僵。沈鱼觉察遂侧首看他，却见他脸如常，便轻轻唤了一声，阿渊？

    宋渊闻声，朝她一笑，又把她拉到一无人之，我从前还那女人怎生厉害，原来这许多年了竟还上不了天家玉牒，当不成郡王妃，却还是个夫人。

    沈鱼听着他说话，见他分明有恨，与平常神很是不同。她看得心一，便握了宋渊的手。然而宋渊那厢似无所觉，只盯着正殿大门。

    未几，沈宋二人便见一挑修的女迈步而，后并跟着四名侍女﹑两三护卫。为首的女瞧着不过二十八﹑九，她上梳着堕髻，斜斜地簪了一碗朱石榴，项上则着鲜红玛瑙衬得前肌肤甚是雪白。她上穿了件银地绣金半臂，的绛红襦裙却正好与上石榴互相映衬。这女郎锦衣华服，段玲珑，远远瞧着便如盛夏芍药一般妩媚妍丽。

    伫在角落的沈鱼忽地想到宋渊曾说过她与自己有几分肖似，便又把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原来这女郎同她一般也是段修，又生了张鹅脸庞。只沈鱼却是斜眉鬓，衬着双丹凤，清丽便添了些英气。那女郎则是眉如远山，似柳叶，十分妩媚婉转。若单论形相，沈鱼与她许有六分相似。只二人气质迥异，原来六分相像便只剩得四五分了。

    此时沈宋两人虽躲了在正殿角落，然而沈鱼素来耳聪目明，仍听得四周之人窃窃私语：自郡王得病以来，夫人便时时来求大仙庇佑﹑郡王与夫人真是鹣鲽﹑夫人尚且年轻，也不知郡王能否好转过来

    沈鱼正凝神听着，骤然听得畔的宋渊哼了一声，好一个鹣鲽明明是鹊巢鸠占。

    正当此时，侍女番于供桌奉上许多丰厚祭品。待安排停当了，郡王夫人方朝着狐仙娘娘坛前盈盈拜。然而祭拜完毕，那夫人并未离去，却是穿过侧门了正殿后方。

    沈鱼见此，转又看向宋渊，却见他脸沉沉，不知心所思为何。自两人双修以来，沈鱼只觉与宋渊之间心意相通﹑亲密无间，然而见得宋渊如今的模样，心却莫名生了些挂碍。

    阿渊？沈鱼唤了宋渊一声，未得他回应便又去扯他袖。

    宋渊此时方回过神来，拉了沈鱼的手：我们走吧。

    自离了狐仙庙后，宋渊一直默默不语。待二人寻了客店，到屋里歇息，沈鱼方捺不住问：阿渊，你心有甚么计较，与我说说吧。

    宋渊闻言，抬看了沈鱼一会，又垂，我也不知。

    沈鱼听得，坐在他旁问：你还想回郡王府瞧瞧吗？

    自然要的。宋渊说着，抬了定定地瞧着沈鱼，不只要回去我还要堂堂正正从郡王府正门去。

    沈鱼还二人要偷偷夜探郡王府，未成想宋渊打的却是这个主意。

    宋渊看沈鱼脸便知她心所想，嗤了声：这七年来他对我不闻不问，如今病重了，却来寻我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光明正大从正门去，那女是否当真要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