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蜘蛛

    宋渊人虽在屏风之外，但耳鼻意却无一不念着几步之遥的沈鱼。他缓了缓呼，见兀是不消，只得默念起《参同契》。念了一会，只觉心旖旎思确实淡了不少。然而念到：人所禀躯，本一无。元云布，因气托初之时却又听得沈鱼唤：阿渊。

    沈鱼声音虽轻，然而此时落宋渊耳却似钟鸣。他听得心一，慌忙应：怎么了？

    过了会他方听得沈鱼说：你去给俺拿件衣裳来，还要添些。

    宋渊闻言啊了一声，几要忘了方才已吩咐伙计把送来。既得了沈鱼提醒，他便先把门外的提屋里，然后又去衣柜里翻了一件衣来。

    然而这次他再也不敢贸然闯到屏风之后，先在外问：穿好衣裳了吗？

    其实那厢沈鱼手边只得一件抹并没有甚么衣裳，只宋渊想着，穿了总归比甚么都不穿好些。

    好了。

    宋渊听得，不禁吁了气。因此时他也平复了不少，便抬脚走屏风后面。得屏风后，他先把衣裳予沈鱼，又往浴桶里添了，然而这次却是一也不敢再看沈鱼。

    待他把事完，却听得沈鱼：俺有些饿了。

    原来沈鱼昨日同申灵都打了一场，因御剑而动了真气。她知晓自己快要显真，连忙奔回客栈，好不容易撑到店里的伙计安置好浴桶方化了形。是以她从昨日至今已是颗粒未。适才得宋渊打了一番，她才稍稍回复了些神，此番却已是饿了。

    稍等，我刚刚已经让人准备些吃过来。宋渊怕沈鱼饿着，说罢便去了厨把已经备好的吃拿回房。

    因沈鱼伤在右肩胛，不宜动手，宋渊便搬了櫈在她旁边，喂她吃饭。

    这时沈鱼正靠在桶沿上，见宋渊手上的盘有一碗白粥﹑一碟酸菜和一只咸便让他把黄挖了来，并酸菜一起拌到粥里。

    宋渊听得依她吩咐办了，只喂她时却似是心不在焉，几次把勺到她脸上。

    几次以后沈鱼便没忍住了，你﹑你在看哪儿呢？

    宋渊闻言始抬看她，见她脸上黏了些粥，忙拿袖给她了，看着粥啊。

    沈鱼听得，轻哼了一声。两人这般一来一往，好不容易方吃了半碗粥，沈鱼却吃不了。

    宋渊见此皱眉：上次你现了真，不过几刻钟就变回来了。怎地这次却是拖了一整日？

    沈鱼听罢，撇了撇嘴说：对付那坏士可是了俺大力气

    宋渊见她说着又合了，不敢扰她歇息，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去。

    如此折腾了一番，已近傍晚时分。宋渊不敢离了沈鱼，便使人送信予樊徐二人，说因沈鱼家生了事，需得耽搁几天。他陪沈鱼把事办了，方回去同他们会合。

    宋渊把事都理好了，才得空吃上一饭。只他心挂念沈鱼，隔不了多时便要去看她一回。直等得宋渊上了灯，方又听到屏风后传来沙沙声，以及沈鱼微微的声。宋渊闻声，心想：莫不是变回来了？

    未几，他果然听得沈鱼哑声唤他。

    你﹑变回来了？

    嗯。

    宋渊听了心一喜，我在屋外等你。

    你别走，俺没力气了。你来抱俺。

    宋渊此时听得她这话说得气若柔丝，心忧虑更甚。只想到她变回人，却未着寸缕，要抱她，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想着，回便去翻看沈鱼衣柜。然而沈鱼素来穿得轻薄，那些纱衣罗裙倘浸了怕是同无异。

    宋渊心念飞转，最后却是褪了上袍。他生得大，那袍把里的沈鱼一裹，便从脖到脚腕都包了个严实。宋渊把沈鱼襟前的衣带系好，便弯腰把她从里抱了来。

    这时沈鱼半伏在宋渊肩上，却听得他嘴边低声念：刚施而退，柔化以滋。九还七返，八归六居

    沈鱼闻声，皱了皱眉问：你说甚么？

    宋渊听得一愣，小声回：参同契。他说着便把她抱到床上，扯了床帷后，方让她把袍褪来。

    沈鱼勉力脱了袍，拉了被盖着光的，与宋渊：好了。

    宋渊听她说好，才掀了床帷，又给她了脸面手脚。

    歇着吧，我陪着你。

    沈鱼听他如此说，心稍安，合了便睡过去了。宋渊在旁看了她一会，见她当真睡得安稳，方让人拿了被铺在旁边的地上歇。然而宋渊在外素来睡得轻，他睡到半夜之时竟听得沈鱼低声唤他。

    宋渊甫闻声便睁了，忙到沈鱼边问：怎么了？

    阿渊俺肚疼。

    宋渊听得，心微异，沈鱼分明伤在背上，怎地会肚疼？宋渊想了想，便隔着被把手放在她腹上，那手贴在被上竟觉隐隐有意从底传来。他心一奇，又伸手探到被底，却摸得沈鱼腹似有阵阵息窜。

    你﹑你是真气了。

    沈鱼听罢，嗯了一声却说：你方才抱着俺时念的，再念一遍

    宋渊此刻心慌，一时未想起自己念过甚么，反问：我念甚么了？

    那个参同

    参同契！

    是，俺听着心里舒坦些。

    宋渊闻言，便握了她的手，背起了参同契。直把参同契背了一遍，宋渊方问：你好些了么？他说着，又拿帕抿了沈鱼额上薄汗。

    沈鱼听得，微微回：似是好些了，说罢，想了想又与宋渊：你去把俺的乾坤袋拿来。

    宋渊听了，替沈鱼把乾坤袋取来，到她手上。沈鱼接过乾坤袋，嘴默念诀，把袋松开，竟是放了一只掌大的白蜘蛛来。

    宋渊见得，不禁问：是要作何？

    沈鱼不应，却把指尖咬破，又把血珠滴在蜘蛛背上，方把蜘蛛收回袋。

    那是师父的分俺适才滴了血，师父便知俺有危险了。

    宋渊想到鬼谷大仙有五百年行定能治好沈鱼，此时听闻她要来，心便是稍宽。

    师父通晓神行之术，日行千里，想来不兩﹑三日便能到此了。

    宋渊闻言一笑，这就好了。

    岂料宋渊方放心大石，却听得沈鱼：阿渊，你明日便去寻你师兄弟，赶回密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