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认命

    宋渊方才与沈鱼说的话虽有几分意气，却也是真心。二人初初重逢之时，沈鱼便说了这次师父放她山是为了历练。既是历练，这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了？虽说沈鱼甫山便来寻他，可他也不是当年无所依靠的少年了，沈鱼自是不必留着照看他。是以当宋渊便想到用那白玉鱼佩借骗她一起回密州。

    只近日生了见山一事，却教他不禁想：这事终究是要两厢愿，他骗得沈鱼一时，难还能骗她一辈么？且说到底，纵是能骗她一辈，他心里也不愿。宋渊如此想着，不一会便回了客栈，与樊徐二人会合。三人收拾停当，便发往三清山了。

    徐见山见宋渊回来后脸不虞，早便想要寻个空与他说话。这时三人在山上走了半，正在山腰歇脚。樊见纯闻得附近有声便要去看看是否有清净源，宋徐二人便待在原地等他。

    徐见山想了想，终是开说：见源。

    嗯。宋渊应了声，又侧首瞧了他一，只看他神已知他心所想。故而未待徐见山开，宋渊便笑：窈窕淑女，君好逑，这本来也没有甚么。

    宋渊自己心思重，是以与沈鱼和樊见纯这般纯之人起来方能真正放宽心。然而许多时候与徐见山这通透的人说话却别有一舒服惬意。因为有些事本来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若真破了，反失了兴味。

    那边厢徐见山未料到宋渊会有此一说，过了会方叹了气：我虽大着你一岁，但待人事却是及不上你你兴许不知，从小我便有些羡慕你。

    宋渊听得不禁一笑，你乃堂堂玉山公，羡慕我甚么？

    徐见山虽则自代州望族，然而他素来自觉除却一节，宋渊并没有甚么落后于他的。

    小时候在观修，我因弱总是被拘在房。那时看着你跟其他师兄弟一修习武，我心便很是羡慕。

    宋渊闻言哈哈大笑，你却不知那时我们镇日在外面晒着日，倒是羡慕你能留在屋里。

    许是自个没有的，总是教人心生羡慕，远远看着，便是苦的也觉着是甜。

    过了会徐见山又：我因时常留在屋里学八字命理，与其他师兄弟并不熟稔。那时有别的师兄弟山采买，我不好意思托他们替我买些件你为何知了又替我开？

    你整日趴在窗边地望着，有甚么不好猜的？况且我不过开句，又不是替你付了银钱，你又有甚么好记着的？

    徐见山听得一笑，这些现想来都是小事，那时来说却是等大事只我没忘，以后也记着。

    宋渊知他所言，便了。只方才听他提起八字，忽地想到仍穿着昨日的袍，遂伸手朝袖袋一探，果然摸到了那张写着他八字的纸条。

    从前没让你看过，今日正好让你瞧瞧我八字可好？

    宋渊说着便把纸条递了过去，徐见山听得也不推拒。然而他并无纸笔在手，只得在心默算起来。

    过了一会宋渊方问：你看我八字如何？

    徐见山默算了会，吁了气方：你祖上基厚重本应是贵之人，然而父母缘薄十二岁时命当有一刧，若能遇得贵人，便能逢凶化吉。

    宋渊听了，一笑，是遇到贵人。

    你非僧之命，往后还有造化。

    那我夫妻缘份又如何？

    徐见山又仔细瞧了瞧纸上那八个字，过了会便把那纸条还了他，你妻星健旺，以后的妻应是比你年些且﹑且纯貌，你们二人间虽有波折，但想来终能修得正果的。

    徐见山说罢二人均默了默，未几宋渊方问：你可算过自己的命？

    算过。

    既如此，你可信命？

    徐见山听罢一笑，信命但不认命。倘认了，这辈只随着八个字走还有甚么意思？

    宋渊闻言，还待要说，却听得樊见纯的声音。如此二人便止了话，三人歇了会又朝龙门所在白云观走去。

    三人如此走着，上得观已是午时分。因这场布大会是掌教王灵官主持，是以声势十分盛大。隐仙三人到埗时已见观云集各派门人。因是晌午，龙门教人便先招待了各方来客用膳，众人稍事歇息后，布大会才于观正殿开始。

    白云观正殿四周竖有飞龙四，央供奉着三清祖师，气势宏大。然而这日来客甚多，便是这正殿也显得有几分拥挤。因隐仙系与龙门齐名的大教，故而这三人虽辈份小，却还占得前座。殿上众人等了一息，便听得殿侧候着的人唱：龙门掌教到。

    因知晓王灵官与鬼谷大仙许是故人，宋渊对王灵官便格外好奇。未几他便见得一个男从侧门而。这人生得肤黝黑，大，行止之间便能看武人风范，同张真人那文质彬彬的气度却是全然不同。待他走得近了，宋渊便看清了他面貌，只见他冠玄服，剑眉修目，甚是潇洒。宋渊见此，心想，这王灵官今年恰好四十，然而模样看来不过三十。尔后又细细回想了沈鱼师父的模样。那鬼谷大仙虽是冷淡，却生得婉约柔。这二人若非一一妖，站在一却是一对难得璧人。

    这大会以布为名，其实也是个机会让门人多结识。这当固然有不少人想要同王掌教攀些，是以宋渊向人禀报了受张真人之命传信予王灵官后，仍等了多时方能与之碰上一面。

    王灵官不过四十便已登上龙门教的掌教之位，不仅修为过人，也颇随和。他待人虽不似张了那般亲和，但并不因着份而拿腔调，很是叫人心生好。

    王灵官在书房里接见了宋渊，收了张了的信后，又听他说路上碰上申灵都与悟真教勾连的事。

    待宋渊说罢，王灵官方：这事关系龙门教声誉，还请隐仙上代为守密。

    宋渊听了，心有数，遂应了。

    原来把事说完，宋渊自当退，只他想到沈鱼会使龙门剑一事，终究忍不住问王灵官：晚辈有一事想请问掌教。

    王灵官闻言抬，正开，宋渊却忽地听得喵的一声。宋渊循声望去，始见一老猫从远摇摇摆摆地走到王灵官边。

    王灵官见此，边摸了摸那猫边：说吧。

    敢问掌教可曾听过泉州鬼谷山上有位鬼谷大仙？

    王灵官听罢皱了皱眉，似是想了想方：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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