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经了走无常一事后，众人又赶了一日路，这日终于抵达三清山所在的上饶县。原来鬼差留的信上说，若沈鱼应允走无常，便在日烧信示意。而今日正是日。

    是以沈鱼便同宋渊：阿渊，今日便是日了，不知那面会不会又来寻俺？

    宋渊闻言笑：我同师兄弟已想了个法应付。

    甚么法啊？

    此时几人正在店里打尖，各自了面并几个小菜。

    宋渊听得，指了指桌面上一碟炒：是这个。

    啊？

    表可知鬼差吃什么？

    沈鱼摇了摇。

    樊见纯见此笑：鬼差吃﹑米饭同酒。从前有人说亡者七时把煮好的放在酒坛底，把鬼差醉了，亡者便能还魂。

    难请他们吃一顿就行了么？他们也得同阎王差吧？

    宋渊与徐见山听了相视而笑，宋渊先：师弟自官宦世家，这当弯弯绕绕他自是清楚了。

    徐见山素来是不言，寝不语的。只一路上随了樊沈二人，也习惯了边吃边说。故而听得此话便接了话说：是，间有贪官，间亦然，这世间界不过类同。只要我们给了好，那些鬼差自然好说话况且我们盘算着让鬼差从我们三人选一个替你走无常。阎王日理万机，哪理得其枝节？只要有人了这差事便是了。

    沈鱼听得，拍手：那等会咱们便去买酒同！这时徐见山正坐在沈鱼旁边，她一拍手，却不慎把他手上筷碰掉。沈鱼见了，说了声抱歉，便从桌上把筷捡来还他。

    宋渊见徐见山接了筷便又用菜，问：师弟不先筷么？

    徐见山听得，顿了顿方从袖里了帕来把沈鱼递给他的筷了。

    几人膳毕，便从市集上搜罗了所需什。傍晚时分方回了客栈，准备宴请鬼差一事。众人回到屋里，樊见纯先叫宋徐二人在纸上写了名字﹑生地及生辰八字。

    沈鱼一时无事，只在旁看着，这时却问徐见山：咦？你原来叫徐玉山？

    徐见山闻言应：嗯。我本名徐玉山，见山不过是师父起的法名。

    樊见纯听了搭话：倘你日后听得人说起代州玉山公，指的便是见山师弟了。

    原来徐见山代州望族，自小生得白净俊郎，人又机，便有人称他为玉山公。可惜他从前骨弱，故并未走仕途一。

    沈鱼听罢说：玉山公这听起来很是风雅啊。原来徐师弟也是个有名的人？

    徐见山闻言待要应声，却听得宋渊垂着：这生辰八字要得很，表可不要随意把旁人的瞧去了。宋渊说罢便把写着自己八字的那纸条折迭起来，收在衣袖，忙别的事去了。

    沈鱼见此，叹了气：阿渊小时候可好了，怎地大了却有些别扭呢？

    樊见纯听得却摇了摇：沈女郎说岔了。见源为人聪，办事又细致，教上都很得人心。我作为师兄倒有些及不上他了。就说叶婉萝一事，若非见源留了心，也不知会如何。

    徐见山听了也：是，我比见源还大着一岁，许多时思虑却不及他周全。

    原来樊见纯从小于观大，而徐见山自幼得家庇护，宋渊却于年少时便遭逢变故，故二人便都比他少了个心。

    啊？你年岁些，怎地反而成了师弟？

    徐见山听得便同沈鱼说他幼年之事。徐见山小时候弱多病，好不容易方熬到七﹑八岁大。恰好他的一个表舅舅便是隐仙的火居士，因可怜他自小缠绵病塌，遂牵针引线求张了收其为室弟。只他总是见风便倒，去密州一事便一拖再拖，直至十四岁那年才上得蓬莱。彼时宋渊上山已有一年，刚好被张了收门，故反成了徐见山师兄。末了，樊见纯又说起当年自己把宋渊错认成徐见山一事。

    沈鱼听得，不禁说：啊，原来是你。

    徐见山抬眉问：你知这事？

    沈鱼闻言心忖：若不是俺当年让阿渊换了新袍上山，樊师兄也不会把阿渊错认成你。

    嗯俺听阿渊提起过的。

    众人如此说了一会话，沈鱼见宋渊尚未回来，便起去寻他。最后却见他独自在厨煮饭烚。

    阿渊，俺来帮你烚。

    宋渊听得，并未抬看她，却问：你会烚么？

    沈鱼闻言捋了袖：你忘了从前谁给你烧鱼吃啦？再说了，俺若不会烧菜饭，在山上难吃风不成？她说罢，揭了锅盖，把烚通通倒凉，方问宋渊：你适才为什么不兴了？

    宋渊默了默方：我没有不兴。

    沈鱼仔细瞧了瞧他又问：刚才咱们说小时候的事，你你是不是想你娘了？

    宋渊听得，霎时便皱了眉，我没有。

    想便想了。你到七八十岁还想阿娘，俺也不笑话你。沈鱼说着，白晳的手指正了个来剥壳。

    此时宋渊也从冷掏了个，却问：那你你要陪我到七老八十吗？

    沈鱼闻言，心一，手上一用力，竟把那光溜溜的破了。见此，她索把成两半，又分了半边给宋渊，顾左右而言他：请你吃。

    宋渊见她不应，心微恼，暗忖：难玉山公好威风么？他从前也是个郡王世。宋渊心如是想，然而垂看沈鱼时，却见她腮上被屋里气蒸得泛红，便似是那晚吃醉酒时的样。

    宋渊见得，低声：我手上不净，你来喂我。

    沈鱼心想大家都在剥，怎地你的手就不净了？然而她怕宋渊又闹别扭，便靠前把半边凑到他跟前。

    宋渊见她挨近，心一动，低便错开了，却亲了在沈鱼脸上。

    沈鱼蓦然被亲了一，人便愣住，你

    宋渊看着她愣住不动的样，不禁笑了笑，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我晓得你在想甚么。你想说，我答应过不能对你太好是不是？只我没得你同意便亲你，算不得太好。然而我只亲了脸面却没亲旁的地方，也算不得太坏。

    沈鱼心想说的都被他说尽了，一时气结，便把手上两半都扔了。宋渊见得，笑着把都吃了，又把厨房的东西都收拾好方回屋里去准备夜宴鬼差。